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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 井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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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9-08-31
 

老   井


 


524038湛江第一中学   高二(25)班    肖文倩


 



   老井认真老吗?不,老井正年轻着。小乡村有个传口话,就是都习惯在熟悉的人的名字前面加叫个“老”字,寒暄一下,听起来亲切。这样一来,外婆家天池前那口井,也顺其自然地成了“老井”。


  规则的圆形水泥盖,竖立在约模一米高的水泥式圆柱外围上端,再从外围旁接一条沟通井泵与井台的抽水管以便打水。这便是老井的长相。由此看来,老井真的再普通不过了。在大多数人看来,随处可见。可就是这普通的一口井,却如同我身上的一寸皮肤,抵触岁月,以一种曼妙的生命力,在我记忆中更新并年轻着,割舍不得。


  这口井真的很普通。我一直如是想,如是说。六岁那年第一次踏进外婆家仅两层高的平楼,就看到这口默不作声的井。然后我二话不说就单手压一下水泵单手捧了一手井水咕噜咕噜地喝下去,井水入口,凉而透心。我很安宁似的闭上眼睛。不是因为渴了,而是记得堂姐曾告诉过我:“喝生水地人会死去。”但过了好一会儿不但发现自己什么疼痛地感觉都没有,而且发现那颗本来焦虑地心好像被什么洗过一样,变得有点轻松了。我睁开双眼,很疑惑地问外婆。外婆听罢放声大笑:“我的好外甥啊,吃生水怎么会死去呢?别傻了,父母也是迫于生计才把你放在这里几年啊,怎么会不要你呢?快进去吧。”外婆的话很轻却很清,就像刚刚喝进去的井水。我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对外婆点点头。尔后回头向老井扮了个鬼脸,心里暗暗道:真没用,你就不能适时地染上一点毒吗?老井却依旧毫无表情地缄默,很平静很老实地呆着。


  时间总会融化些东西,然后造一双慧眼给你看些新的东西。老井就是这样。每天清晨,伴着那扇古老的木门“吱呀”的一声,它会自觉地将外婆新一天的劳作连成一个弧三角:外婆先小心翼翼地将水桶对准老井的出水口,然后略略弯腰,不紧不慢地摇动那根木制的水泵,一股股清澈的井水就哇啦哇啦地唱着歌儿倾流而出。此时的外婆总是一脸享受,用满脸的笑容去迎接新一天的朝阳。而那干净的格格的笑声恰与井水铃仃般的悠扬声那么协调地奏响了乡间清晨地第一支质朴的天籁。此时,一旁不爱笑的我总会凑和着笑一下。看出我的牵强时,外婆总会打趣问:“要不要再来一捧井水啊?”每当这时,我总会装作很认真的样子把两个小手伸到井口处。外婆就拉起我的手,作打状轻轻地敲几下,尔后埋怨道:“该打,该打,年纪轻轻思想就不正,该用井水洗洗脑了。”这种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地场面,总会给我一种回到父母身边的幸福感。井水过手,我总会隐隐中嗅到一种天然的淳香,然后浑身像注进了一股暖流,一捧清凉。这股无法触摸的东西,就这样默不作声的融入我幼小的生命中,仿佛要带给我一种新的生活。而令年少的我费解的是,每次这种小温馨过后,外婆总会轻轻地按下一捧井水,如同捧着一位新生的婴儿般捧在手里,并若有所思地对着手中的井水边微笑边喃喃自语:“多清的水啊,多清的水啊!”直到水从手中渗干了,才回过神来。


  就这样,我融进了老井,融进了小乡村。淡化了对父母的恨,我开始被清凉过来了,心中的冰山开始被无声地融解。我开始习惯,习惯在每天当黎明还睡眼惺忪时,帮助外婆把存在水缸里的井水舀进大锅里煮饭;习惯在落日即将将最后一缕余晖收起时,守在老井旁边看着外婆将老井的每个细隙如同抚摸自己的婴儿般从头到脚地来一次清洗,好让老井年轻着,清凉着。


  我开始爱上老井了。每天看着邻居一桶一桶的将清澈的井水挑走时总会担心,井会不会有一天没水啊?我觉得自己应该想个办法来守住井水了。机会终于来了,那天外婆生病了,照常打完四桶井水注入水缸后,吩咐我道:“你看看门口,我进去睡一会儿,记得别关门啊,等等别人要打水啊。”我直点头,信誓旦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确定外婆睡下后,先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左瞅瞅右瞅瞅,然后等到没人注意到时轻柔地关上了门再贴在门后守关。太阳越升越高,透过门缝我看到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了。我暗暗自喜:老井啊老井,你终于可以休息一天了。这么多人,每人一桶,要浪费你多少井水啊。那井水那么清,我舍得么,外婆舍得么?外婆醒来了肯定会夸我聪明。想到这里,我蹲在地上得意地笑了。“你在干什么?”耳边突如其来的责问声打断了我的笑声,一抬头,是外婆!“我……”“把门打开!”外婆命令道。“开就开,井又不是我的。”我忍着泪水打开了门。门一开,好不容易才安静了一会儿的天池又像炸开了锅的热水,老井又热闹了起来。然后,井水又被一桶一桶地打走了,我像心里被抽了血一样难受。“为什么外婆一点都不替老井担心啊,假如有一天井水被抽干了呢?我只是想保住井水嘛……”我气嚷嚷地说。


  而这一天,我才真正了解了这口井,以及藏在井里的故事:老井是外公年轻时带人挖的。那时村里就村口一口井,每天人们都得排上一个早上的队才等到水,这样一来就把很多事给耽搁了。可搁了也没办法啊,水是生命之源啊,没喝上一口水干什么都没劲。可村里实在穷,拿不出钱挖第二口啊……”后来邻居出了主意:“十爹(指外公)啊,要不我们一起在你家挖一口吧,我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没关系,只要方便大家就好。”几番推托不下,外公带着歉意答应下来了。谁不知道他们是因为敬重外公才将井挖在外公家啊……就这样,这口井在邻里的坚持下挖了出来……当第一股井水打井口倾出时,几个小伙子居然手捧井水,洒着大滴大滴的眼泪笑着说:”多清的水啊,多清的水啊,简直是人间圣水啊。”……语罢,外婆轻轻摸摸我的头,酸着鼻子说:”这井,是大家的啊。每一滴井水,都是大家的啊,傻丫头,这井水,养活的是全村人啊。只有大家都说这井水凉,井水才真正清凉啊。”我明白了,每一天流淌在我心中的,不仅仅是简简单单的井水,而是一捧又一捧的人间圣水啊。它是上天赐给这村子里这批纯朴无私的农民的啊。井水默不作声地奉献出的,又岂仅仅是可以融解我心中那片冰山的清凉?它更是一股股可以滋养一大群人的生命之流吧。它的清冽甘凉赋予了外公外婆淳朴无私的品行,而它的涓涓涌流又给了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一颗纯洁宽容和厚爱之心啊。我明白了,每天外婆若有所思地捧在手心的,是着一片土地上的人的一片宽爱啊。


  自此以后,老境变得不普通了。它清凉的乳汁和老实的形象塑成了一位可敬的伟人,住进了我幼小的心中。它的宽容让我懂得,在这一片质朴的土地上,根本没有什么恨不恨可言。我真的被滋润过来了:心中的冰山瓦解,我开始像外婆一样纯净地笑;开始懂得,用纯净的微笑将清凉传给他人,就是生活的全部。


  离开小乡村,有一段时间里,我一直以为很多东西都会随着岁月的销蚀而老去,一直害怕清凉的井水会被抽干,一直不相信人真的可以带着纯洁的微笑走到生命的尽头。


  可我错了,我不应该用都市人的麻木和冷漠去看待大千世界。因为总会有一片净土和一种淳朴埋安静地守侯在远离灯红酒绿的另一角,不为许多人所知:小乡村里的那口缄默的老井,在外婆的坚持刷洗下日益一日地年轻着;我一直害怕老井会被抽干,可那天舅舅打开井盖时我分明看到井水在地下一如既往地涌流着;我一直不肯去相信人可以永远微笑,可那天我却亲眼看着外公戴着宁静的微笑睡在生命的土地上。我开始醒悟,真的有一些东西,可以让一些人沧海桑田地坚守着。


  当时间穿过星河,越过海洋,掠过平原,降临到外婆身上,将外婆那黛青般的黑发染白,将外婆光滑的纤手磨成粗糙的茧手时,我发现,外婆,真的老了。只是不知为什么,当清晨的第一缕微光从异地的天空中射出,远离外婆在外求学的我,总会在云翳间清晰地看到外婆推开古老的木门,不紧不慢地来回摇着木泵;总会看到外婆若有所思地捧起一股清凉的井水,喃喃地说,”多清的水啊,多清的水啊。”我懂了。在和老井一起穿越年轻的隧道之时,我懂了,懂得了外婆的话, 懂得为人要无私与宽,懂得每天应该向生活微笑。


  城市的纯净水淡而无味,喝进口里让人毫无感觉。有时我会害怕,害怕它把老井注进我血液中的清凉夺走,害怕它让我也浑浊。


  后来我才发现,其实井水的那抹清凉一直都在。注进血液中的那股清凉,早已在我的心底生根发芽。我忘不了,忘不了井水的甘冽的井水的清凉,忘不了当城市的街灯被点亮时,站在街头那一角的灯红酒绿中瞻望,瞻望小乡村的袅袅炊烟;忘不了用外婆传递过来的微笑与坚瘦去点亮生活的火焰。


  我终于知道,只要像外婆每天坚持清洗老井那样,每天默不作声地坚持打扫心灵的世界,清凉一定会一直在我心中健康地成长起来。我坚信,它会意义以一种与生俱来的韧性,抵制住注进我内心的浑浊,永远如老井的井水那样清凉下去。


  不是么?默不作声地滋润,井水般清凉地微笑,淳朴的生活就永远不会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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